年轻指挥官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却没有否认。
希姆莱饶有兴致地观察他这位一手培养的前副官,了然轻笑:“没想到啊,原本以为你是要和那些钢铁猛兽过一辈子。说吧,那姑娘是什么样的人,能把你收服了?”
回应他的是标准得近乎刻板的立正姿势,军靴后跟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抿住的嘴唇和紧绷的下颌线都在表明一个态度:铁了心是要三缄其口。
倔脾气,希姆莱皱了皱眉。
他不愿意说,自然也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货色,驻军军官在占领区寻找当地情妇也不是新鲜事,照地点来说,还大可能是个波兰女人。
只要不和那群劣等民族的女人搞出孩子,他对这方面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克莱恩是他最悉心培养的党卫军青年军官范本,在保持雅利安血统纯正这一点,也必须做出表率。
“斯拉夫女人?”
年轻人摇了摇头,干脆利落。
在波兰这种地方,谈的不是斯拉夫女人,那不就是日耳曼女人?帝国在这些年也确实在波兰迁入了很多本土日耳曼人和散居欧洲的德意志裔。至于犹太人,在和这群猪划清界限这点来说,他还是充分信任他的。
希姆莱肃然的表情有所缓和,转念一想,对于他这样的人,找个女人倒也不全是坏事。
一则这孩子之前那股子冲劲和锐气,锋芒太露,简直能把别人和自己给刺伤咯,可今天看他训练成果,听他讲解战略战术,却多了一份周全圆融。二则战场上太过不怕死可不是什么好事,多一分牵挂也是多一分谨慎。
至于他不愿意告诉自己是谁…还是那句话,优秀的孩子不都有脾气不是?
“也好,也是时候考虑成家立业的事了。”带金丝眼镜的男人抬了抬眉。
会议后,希姆莱便要马不停蹄地直接飞往克拉科夫的波兰总督府听取述职,当晚参加当地为之举行的宴会。
下午克莱恩率部队回营地交接后,也将稍后搭另一架军机前往克拉科夫,随同希姆莱出席晚宴和接下来三天在波兰各地的视察活动。
当载着俞琬的黑色奔驰从克拉辛斯基宫后门驶出,行至附近一个僻静拐角时,司机突然踩下刹车。还没等女孩反应过来,车门就被拉开,克莱恩身影一闪而入,迅速关上了车门。
“你——”女孩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在这样正式的仪式,那些将官和顶头上司还不知道走没走,就和情人同乘一辆车回营地,女孩没想到他会那么大胆。
她手忙脚乱地把后车窗的纱帘都拉起来。“万一让别人看到怎么办?”声音都是发颤的。
“不会的。”男人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十分惬意,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们这样,还挺像在偷情。”
女孩脸霎时烧了起来,想起今早,背后几千人的瞩目里,这个男人竟然直接在希姆莱给他授勋时抬头看自己,心里又后怕又悸动,羞恼地又拿小拳头锤他。“你吓死我了。”
一路上,克莱恩提起会议上被告知接下来几天将陪同希姆莱去各地视察的事,“所以现在,”他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ot;我想多争取些和你独处的时间。”
俞琬埋在男人怀里,呼吸间满是让人安心的雪松香,实际上,她内心正在对一件事反复纠结。
施耐德先生的工厂名额申请会在今天交到克莱恩手上,所以她一早便和克莱恩说要在授勋后,在营房办公室给他准备个“惊喜”,再趁他心情好的时候和他说关于玛维丝的事。
至于为什么选在营房办公室,是因为如果他答应的话,立刻签字批核是最好,他每天都有那么多事,万一第二天忘记了怎么办?
起先俞琬还觉得还没什么,可越是临近这个时间点,越是紧张不安起来。
这几年生活在柏林,女孩太清楚德国人对犹太人的态度是什么了。
她刚到柏林没几个月,就亲眼目睹了&ot;水晶之夜&ot;的景象:街角的犹太商店橱窗被砸得粉碎,犹太会堂燃起熊熊大火,邻居家的犹太老人被拖上卡车时的绝望眼神很快,所有犹太人都被迫佩戴黄色大卫星标志,并被送到集中营和隔离区,在大家的视线中彻底消失了。
原本在欧洲就有根深蒂固的反犹传统,而对德国人来说,他们更是“国家的敌人”“非人”。一战后,犹太人被认为控制了德国的银行和商业,通过高利贷和资本剥削使普通人在大萧条中陷入长久的饥饿贫困。
而如今,任何一个德国人都可以看心情左右犹太人的生死。
克莱恩还并不是普通的德国人,而是十多岁就加入纳粹青年团的党卫军精英,他是希姆莱的亲信和纳粹的忠实信徒。
虽然他并不属于处置犹太人的盖世太保或集中营看守大队,但这不代表他会对那些人有任何怜悯——事实上,男人还专门嘱咐她与任何犹太人保持距离。
自从去年在火车站被逮捕,俞琬就知道同情心是这个时代最没用的东西,还很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可玛维丝不一